????那幾天雨總是下個不停,裴敘經(jīng)常睜著眼到天明,窗外的樓層層迭迭,從縫隙里可以看見對面空空蕩蕩的別墅區(qū),氣派的建筑又被樹遮擋著只剩下一角,看這一角是沒有什么意義的,但裴敘就這樣盯著,想著房里的人。許衍知道他失眠后總拉著他到酒吧里徹夜的聽他敲著架子鼓唱歌。難聽死了,但總比一個人在家會好很多。許衍調(diào)一杯酒給他,然后上臺敲著鼓亦或者彈著琴故意唱一些悲情的歌。“我都唱這么投入了,你一點也不想哭啊?”裴敘看都不想看他,把酒一飲而盡。“人不就是談了個男朋友,你氣什么,你倆都不認(rèn)識。”許衍嘴快,自己說完也意識到這話更是火上澆油,默了會兒繼續(xù)說,“別搞什么暗戀了,你先把人認(rèn)識了,不然以后沒機會的。”他開導(dǎo)起別人來頭頭是道,自己也分明是個膽小鬼,所以裴敘沒怎么聽進去。總有遠(yuǎn)離喧囂的時候,心像就會像失重一樣難受,精神世界在這樣長時間的壓抑下?lián)u搖欲墜,他漸漸意識到自己于她而言只是一個過客,為什么要記住她一點好,為什么要喜歡她,為什么要讓自己這么痛苦。積蓄的愛意無處說出口,晦澀的情感不得以見天光,他想遏制這樣的愛戀,所以埋頭苦學(xué),把自己的時間都占滿就不會有機會去胡思亂想。高一的課程不緊,但他活得像個即將面臨高考的學(xué)生一樣,在學(xué)校的時間手幾乎不停地寫著題目,夜晚又喝著酒聽許衍的爛歌。他那時候就在想,和祁昭不會有結(jié)果,所以到此為止。這樣的日子持續(xù)著,有多久他也忘記了。大課間,他跟著老師去別的樓拿卷子,忽的一個羽毛球砸上后腦,他低頭看了眼,一個陰影覆蓋上來,在他還沒來得及俯身前就撿起球,抬頭,很不好意思的說抱歉。裴敘的心猛的跳得很快,幾乎要跳出嗓子眼。“對不起啊,不小心就打過來了,你沒事吧。”祁昭的時候眼睛里盡是無辜,水汪汪的,他竟一句話也說不出,僵持下,是老師先喊了他。“沒關(guān)系。”裴敘的聲音略微顫抖。本來覺得這人表情很奇怪,但聽到他說沒事,祁昭釋然的笑了,折返跑回去,繼續(xù)沒事人一樣打球,這突如其來的插曲對她一點影響也沒有。但這讓裴敘突然心緒煩亂,那節(jié)課考完試,一半的卷子都還沒做完。他忽然就有點想哭,他就是喜歡祁昭,卑劣的喜歡著她,即使她根本不記得他,他總放不下的。再后來聽說祁昭恢復(fù)了單身,他依舊一夜未眠,他想著,要怎么樣才能走到她面前,要怎么樣,才能讓她知道自己蟄伏在內(nèi)心的惡欲,要怎么樣,才能讓祁昭的身邊只有他。時間走了又走,轉(zhuǎn)眼就來到了高二。學(xué)生會例行會議,就算作為會長他也覺得無趣極了,可是這么久,也仍是沒有卸任。那日,天空高遠(yuǎn)湛藍(lán),他如往常一樣走進會議室里,在陡然看見祁昭后心又不自覺加快。她來了,這么久才在這里見到她,他等了很久。祁昭坐在他旁邊,發(fā)言時幾乎要看不進去文字,有些磕絆的念完了紙上的內(nèi)容,剛坐下,祁昭的腿貼了上來。心沉得不能再沉,眼睛不自覺眨了眨,濕潤了幾分。裴敘不動聲色地假裝聽著別人的匯報,實則心早就要跳動得炸裂,像處在一個世外的宇宙,轟隆隆的什么也聽不見。 祁昭的腿貼著他一直蹭,磨著那些難言的欲望一下下迸出。她也會對別人這樣嗎?她不能對別人這樣。會議結(jié)束,所有人都走了,唯有她的桌上還留下東西,他沒忍住翻開來看。然后,他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。祁昭祁昭,他在心里念著她的名字。她跑了回來,應(yīng)該不是他心里的作用,是她真的折返了回來,很媚氣的和他說話。所以,裴敘沒能控制住自己,強吻了她,唇又軟又熱,他繼續(xù)深入咬著祁昭的舌頭強硬地攫取她的氣息,然后,他把心聲說了出來。事態(tài)完全失控,裴敘的心揪著,他好想和祁昭做愛,好想和祁昭做一切親密的事情。因為這樣來之不易的日子什么時候結(jié)束他也不知道。他又開始懷疑,祁昭來到自己身邊是喜歡他嗎?終于看見他了嗎?記得他嗎?會嚇到她嗎?他又開始想哭。祁昭真的和他在一起了,這讓他不禁想起以前一個人的日子漫長且煎熬,到如今也影響著他,難受到只要一個人待著就會覺得祁昭對他的主動是一種幻覺。曾經(jīng)深藏起來的感情猛然迸發(fā),無處發(fā)泄竟成了一條束縛的枷鎖,他深知自己情感的占有,卻沒有辦法做到讓步,好像只要有一點祁昭接觸別人的苗頭都會讓裴敘心中警鈴大作。祁昭會主動靠近他喜歡他,自然也會靠近別人喜歡別人。他不敢想,也不愿意想,逐漸導(dǎo)致心理的扭曲成性,容易吃醋,在床上也惡劣的不行,掐著祁昭的腰猛做,就算看見她的眼淚也無動于衷,他離不開她,所以裴敘也祈禱著祁昭離不開他。這太荒唐了,他和祁昭在一起之后竟是加深了心里的痛苦。他害怕的,是得到之后的失去,所以有了其他不合乎常理的想法。但是祁昭與他不同,他們穿著相同的校服,但都過著不同的人生。寒假期末考結(jié)束那天,祁昭領(lǐng)裴敘來家里,那會兒圣誕樹的燈還亮著,家里還是一片和諧的模樣。他很少來祁昭家里,他們大多數(shù)時候都是在他家那個小屋子里。只一眼就和他家的冷清簡陋成兩個對比。睫毛顫了顫,他從來都知道,祁昭一點也不缺愛,無論是親情友情,她都不缺,愛情對她來說只能算錦上添花,可有可無。而裴敘只有她,所以他妄想要將這個人鎖在自己身邊。可執(zhí)念想把刀捅開了心臟,留一個空蕩蕩的洞,年少的他給不起祁昭什么,就好像他也無法填補心里的洞。祁昭父親的話也捅開他深埋著的自卑,長久以來折磨他的、使他痛苦的不只是暗戀的心酸,不只有害怕祁昭的離開,還有17歲的他對未來無能為力的太多事情。他得和祁昭分開,他也必須和她分開。因為只有分離,才能更好的在一起。只是,這中間依舊有著不確定因素,這成了他那幾年的心結(jié)。他害怕祁昭身邊有其他人,他害怕祁昭忘了他。美國的簽證難以辦下來,他只能從別人的口中打聽她的生活,然后固執(zhí)地從中作梗,就算不在祁昭身邊,也借著別人的手驅(qū)趕她身邊的人。 這令他感到安慰又難過,像最初那樣,好似被困在漫長的潮濕雨季里,永不見天晴,總以為見到她就好了。但后來每次跑去美國回來后總覺得病癥又加深了許多,他愛祁昭,他要祁昭,要她在自己身邊,不見會想念,見了更痛苦,這種情緒長久地拉扯著、周而復(fù)始地折磨著他。為什么不在我身邊?這樣的詰問于他而言是一種漫長的折磨。八年,學(xué)業(yè)事業(yè)都在強壓下完成,不再是命運推著他往前走,是他選擇踏上這樣一條路,他期待著與祁昭再次相見的那天。這么多年,他為祁昭做出的許多改變,唯獨他擾人的占有欲沒有減弱,內(nèi)心依舊狹隘,一如既往的像以前一樣想著祁昭身邊有他一個。重逢那次,他本來想忍一忍,他想知道祁昭還喜不喜歡他,可是沒有辦法,見到祁昭就失了理智,想抱她親她。他也這樣做了,甚至于那天就想把祁昭關(guān)起來。他不想他們之間有誤會,他不想再分別,其實八年很長,長到看不見頭。有時候覺得自己像一個機器人,機械的學(xué)習(xí)工作著,只有夜晚瘋狂滋長的思念,如心間插著的一塊刀片,絞如鈍刀割,血滴成長河蜿蜒。那種痛楚在給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轉(zhuǎn)為了幸福的而又來之不易的絞痛。他依舊想哭,只是不同以往的每一次。他忽然想起書里看到的一句話。從今以后,他們只有死別,沒有生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