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第十九章秘密

????冬至日大朝君臣二人開誠布公后，梅郁城一樁心事總算放下，于京師內籌備數日，便往宣同鐵騎京營點起兵馬，開赴密云練兵，此一番特意帶上了新選定的步軍營三百余新兵，同行的除了將士們，還多了一位女官，正是日前商定要同往密云查案的順天府六品推官溫律，梅郁城想她畢竟是女子還是文官，特意為她備了一輛車，不想溫律卻是笑著婉拒了，自要了匹溫順的騸馬，一路顛簸亦是談笑風生。梅郁城想要留下她的心思又定了三分，有心考量，便著意與她攀談，問到對那民婦家的案子有何見解，溫律卻是垂首恭謹言道：“郡主愛民如子，更是有意成全下官，今早別過府尊時他也曾教下官定要盡力而為，上報郡主成全之恩，下為鄉民主持公道，下官這些天來已經察覺了些端倪，雖不敏，定當竭力偵破此案，請郡主放心。”

????梅郁城何許人也，聽溫律不愿言及案情便明白她雖然尊敬自己，但更重忠義操守，并無半分趨炎附勢，若是自矜自傲之人，或許會責她不識時務，但梅郁城卻對她更多了三分贊許，眉眼間帶了幾分出來，又說起了景色閑話。

????溫律心中一定，暗忖面前此人不愧是大周武官魁首。雙方都是聰明人，不過幾句閑聊都大略摸到了對方的性子，不過此時的溫律并不知道，眼前這位看上去不過與自己同齡的軍中火鳳，已經生了將自己納于麾下的心思。

????行軍大半日，兩側官道上漸漸能看到山嶺起伏，天擦黑時已入密云地界，宣同鐵騎扎營的地方毗鄰霧靈山，離州府縣城都不近，眼看夜色將至，梅郁城便教白袍帶溫律安頓歇息，帳子里，自己叫了白風展紀橫戈等幾人去布置翌日的練兵。小半個時辰下來，天也全黑了，梅郁城正打算讓他們下去歇著的時候，帳外卻傳來兵士疾行之聲，紀橫戈抬頭看看梅郁城，扶著腰刀出去，不多時又掀開帳幕走了進來：

????“主帥，咱們后衛營布下的暗哨抓了個人，自稱是附近的樵夫，但怕是什么探子，便暫且押了過來。”

????白風展聞言起身說了句“我去看看”，卻被梅郁城抬手阻了：“這是京畿左近，來人是有多大膽敢窺探宣同鐵騎，帶進來我問。”

????白風展領命出去將人帶入，卻見跪在地上是一壯碩漢子，雖然看著的確像個鄙陋村夫砍柴維生之人，但他總覺得哪里不太對。

????梅郁城坐在帥案后，居高臨下開口：“下跪鄉民是哪村之人，里長沒有教過你大軍過境不得窺視，要遠遠避開的道理嗎？”

????那漢子聞言頭垂得更低，直接頓在地上叩得咚咚響：“將軍，大帥，草民趙石，是這霧靈山里的鄉民，今日貪天氣干爽細柴多耽擱了回家的時辰，天黑路難行誤打誤撞才碰上了剛剛的軍爺們，請大帥饒命！小的真的是……”

????聽到此處，梅郁城一挑唇，白風展也明白了自己剛剛覺得不對勁是為何而來——這漢子雖然看著老實巴交的，但面對刀劍森嚴的中軍帳也未免太冷靜了，若非見過陣仗，便是亡命之徒，思及此處便抬手按在刀柄上，對著紀橫戈使了個眼色。

????梅郁城抬手點在桌上，這手勢白風展認得，是教他“別急”，于是便凝神聽自家主帥再開口，語氣卻柔和了許多：“既是周遭鄉民，本帥可以不怪罪于你，聽你姓趙，這附近最近的便是趙家村，本帥年初來時還和你們里長趙老大攀談過幾句，眼下還是他做著里長吧？”

????那漢子緊繃的肩膀明顯松了些，雖然還是不敢抬頭，卻趕快應道：“草民謝大帥，本村里長正是趙老大，里長他……”

????他話沒說完，梅郁城便是一聲冷笑：“趙家村百一十戶，連同三家畸零戶大多姓趙，然十戶外姓人里，恰有一戶因勤勉公允才被推選為里長，此事年初密云縣曾與本帥提過，你是趙家村人，怎會不知本村里長姓王？”

????她此言一出，地上趴著的那漢子猛地抬頭，目光中第一次帶了一絲恐慌，白風展心知此時梅郁城并無自保之力，生怕事情有變直接拔刀架在那漢子脖頸之間：“說，誰派你來的！”

????那漢子一時訥訥，白風展手上剛要用力恐嚇他一二，梅郁城卻挑唇笑道：“花冷云就這么耐不住性子，你替他出來辦事，就不怕冷寨主門規森嚴？”

????她此一言出，白風展清晰聽到自己身邊這漢子倒吸了一口涼氣：“你……大帥怎么知道……草民……”他這才慌了，被刀架著無法磕頭，便一個勁兒地抬手作揖：“草民真的不敢窺探營盤，是少寨主讓草民帶幾個兄弟遠遠綴著大軍，看大帥要在哪里扎營罷了，是大帥麾下鐵軍哨探威武，將草民揪了出來……”

????梅郁城輕嘆一聲，心說果然，白風展也繃著笑將刀放低，只還戒備著，梅郁城心知此人沒有說謊，自己安營此處的事情大略也已經傳到清河去了，便讓紀橫戈將那漢子拉去邊緣營帳里給他飯食飲水，只叮囑嚴加看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