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可春霖卻拉住了她的手。她往前走了一步,被春霖托住了。她笑問道:“怎么了?”
????春霖笑道:“我給你買幾只烤紅薯。你等著!”說完,便跑到了旁邊的小攤子跟前,要那個蒼老的小販替他包幾只熱騰騰的紅薯。那老邁的小販的嘴里叼著廉價的香煙,他纏著黑膠布的手指頭拿起了三只烤山薯,送到了草紙包里。他很麻利的包好,送到了春霖的手里。春霖的手左右顛倒著,嘴里不住的吹著。
????長安瞧著春霖的滑稽模樣,忍不住笑道:“你瞧你!樣子實在太滑稽了。”
????春霖走了過去,把草紙包送到了她的手里,然后把手指送到了耳垂上捏了捏。他笑道:“你快暖和手吧。這會兒已經不是那么滾燙了!你瞧你,大冷天,你竟然只戴著一雙單薄的白手套。”
????長安的手里捧著那溫暖的草紙包,溫存的低了低頭。她隨著春霖走到了張誠站著的地方。張誠其實一直暗地里看著倆人的依依不舍。他的心里感慨萬千,覺得春霖真有福氣,娶到了長安這樣知書達理。溫存婉約的太太。這不光是他的福氣,也是曹家的福氣。
????三個人來到了檢票口,張誠先進去了。本來,長安是不用檢票的,可她卻把自己的那張票拿了出來,讓檢票員剪了個小口子。隨后,她又把那張票小心翼翼的裝到了大衣口袋里。春霖笑著看了她一眼,沒有啃聲。長安也沒有吭聲。倆人心照不宣,壓根就沒有驚動走在前面的張誠。
????那輛火車正停在站臺邊。火車頭正吐著白煙霧,和寒夜的霧氣混雜在了一起。站臺的白石灰頂棚上垂著站牌,還有照明燈。比起剛才小攤子上的煤油燈的昏黃,站臺頂棚上的照明燈實在是耀眼奪目。長安和春霖停住了腳步。倆人都能很清楚的看到彼此的眸光。長安一直看進了春霖的眸光深處,道:“只能送你到這里了。你瞧,車廂門口還有檢票員。我不能跟著上去了。那樣,張誠就會發現了。”
????春霖道:“你快回去吧。寒氣越來越重了。”
????長安偏偏搖了搖頭,道:“我想看著火車開走。否則,我的心里總覺得不踏實。”說完,便把手里的草紙包交到了春霖的手里。她騰出手,替春霖整了整脖子上的那條墨藍色細碎格子的羊毛圍巾。春霖覺得,長安有些多此一舉了。因為,等會兒,他上了火車,肯定要摘下禮帽和圍巾,脫掉身上的大衣的。可是,他卻不愿意說破,由著長安很仔細的整理著圍巾。
????長安總算整理好了圍巾,突然間恍然大悟道:“你瞧我!我真糊涂!你在火車上肯定要摘下來的!”說完,便微微的低頭笑了起來。
????春霖把熱乎乎的草紙包再次送到了她的手里,替她整理著大衣的領子,道:“我想,你還是戴上我的圍巾吧。你坐在汽車里,脖子肯定會很冷的。剛才來的路上,實在太冷了。”
????長安急忙阻止道:“不用了!我剛給你整理好!我真的不冷。你是出遠門的。比起你,我回去的路算的了什么呢?”
????春霖只好作罷了。火車發出了一聲長鳴,愈發急促的吐著白茫茫的煙霧了。長安看了一眼火車頭,對春霖道:“你快上去吧。火車快開了!”
????春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,道:“還有十分鐘才開車呢!”
????長安點了點頭,默默的守在春霖的身前。等到還有五分鐘就要開車的時候,春霖牽著長安的手來到了車門前。他舍不得松開長安的手。長安反倒松開了自己的手。春霖深深的看了長安一眼,實在沒有掩飾眸光里的淚花。
????長安驀然回轉身,匆匆的走了幾步,然后才回轉身。春霖上了火車,迫不及待的走進了車廂里,撲在了窗戶跟前。窗玻璃被霜霧遮掩。春霖顧不得寒涼,用手掌心抹掉了那一層凄迷的霜霧。他看到了窗戶外面的長安。她正亭亭玉立的站在不遠處,嘴角顯出了一個粲然的笑。春霖看著她的身影,指了指窗戶玻璃。那面玻璃窗戶的頂端還被霜霧遮掩著。春霖個子高大,他彎下腰,用纖細的手指在霜霧了劃了幾下。那里顯出了一個“心”的圖紋。長安走近了幾步,她自然看清楚了上面的那個“心”形的圖紋。那一刻,她淚眼婆娑,不由得用手捂住了嘴。
????春霖一下子變得淚如泉涌。他緩緩的坐了下去。就在他坐下去的那一刻,火車發出了一聲呼嘯,緊跟著便緩緩的開動了。長安往前走著,她不停的朝著春霖揮手。春霖再次站起身,撲到了窗戶跟前。可是,窗玻璃上又沾染上了一層稀薄的霜霧,模糊了長安的身影。春霖再次用手掌擦去了那層稀薄的霜霧,看到了漸漸退去的長安的身影。他一直朝著她揮手,揮手。終于,他看不見長安的身影了。
????張誠勸道:“大少爺,已經出站了。”春霖緩緩的坐了下去。他收住了眼淚,脫下了頭上的那頂黑色的呢子禮帽,可偏偏沒有脫掉身上的那件黑色的呢子大衣。因為,他要是脫掉了大衣,就必須要摘下那條墨藍細碎格子的羊毛圍巾。他舍不得摘下那條圍巾……因為那上面留著長安指尖雪花膏的清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