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?春霖早就想好了，道：“我和懋琦吃過晚飯，他準(zhǔn)備去看一場夜電影。我不想去。他自己去了。我想起來，你到這會兒才能回去呢。這么晚了，我實(shí)在不放心。”

????長安溫存的一低頭，心里暖洋洋的。

????她說道：“我們坐洋車回去吧。你正好去我家里坐一坐……我弟弟要溫習(xí)功課到半夜呢。我媽一直守著他。”

????春霖道：“那好呀。”說到這里，朝著前面還亮著燈的雜貨鋪?zhàn)涌戳艘谎邸５鹊絺z人走到跟前的時候，他匆匆的進(jìn)去了，準(zhǔn)備買一些時令水果和糕點(diǎn)。

????長安急忙攔住他，道：“你千萬不要客氣。我們家里都有。我媽壓根就不愛吃甜東西。”

????春霖哪里肯聽，小心翼翼的挑選著橘子。他專門挑帶葉子的橘子，為的是好看。長安知道拗不過他，只好由著他的性子。那位胖墩墩的老板仔細(xì)的盯著藤條筐里的橘子，笑道：“先生喜歡帶葉子的橘子？早知如此，我就不費(fèi)力把葉子摘掉了。”

????春霖挑好了橘子，又買了一些桃酥之類的點(diǎn)心。老板仔細(xì)的把橘子放在籃筐里，用貼著紅箋的牛皮紙包好點(diǎn)心，小心翼翼的交到了春霖的手里。倆人出了那間雜貨鋪?zhàn)樱每吹揭惠v空著的洋車路過。

????春霖大喊了一聲，反倒把洋車夫嚇了一跳。那位洋車夫認(rèn)得倆人。正是送長安來吉慶坊的那位車夫！

????他吐掉嘴里叼著的劣質(zhì)香煙，笑道：“真巧！又是這位小姐！”

????長安也覺得蠻有意思的，道：“我們?nèi)テ桨怖铩！?br>
????春霖的手里拎著竹筐和牛皮紙包。他不能扶長安上洋車，覺得心里有些失落。車夫攙扶著長安的胳膊，她坐了上去。春霖也坐了上去。那只盛滿橘子的竹籃和幾只包裹著點(diǎn)心的牛皮紙包放在腳旁。

????車夫拉著洋車朝平安里的方向跑去了。他又七拐八繞的，抄著近路。

????洋車路過了外灘，進(jìn)了南京路。周遭一下子變得繁華熙攘起來。到處都是人，洋洋灑灑的人。長相各異的臉，表情各異的臉，雜七雜八的議論聲、說笑聲。

????大上海夜總會里燈火輝映，飄出了人造的、喜氣洋洋的管弦樂音，好一派人造的熱鬧。那座精致的西洋樓宇仿佛是從茫茫人海里升起來的，里面充斥著人間的喜怒哀樂。

????長安看著街上時髦的女郎，耄耋老叟，懵懂孩童，覺得很有意思。她難得有機(jī)會帶著一顆閑心、坐著洋車，看著熱鬧的街景。春霖卻有些擔(dān)心。他害怕會被懋琦看見。他料想，懋琦就在這附近。

????那晚沒有月亮。

????可長安的心里卻升起了一輪月亮。她心里的月亮不是滿月，還缺著一半兒。但是，這半輪月亮靡散出的白月光已經(jīng)照亮她的心湖了。她和春霖認(rèn)識了這么久，熟悉到這個地步，他還是第一次去她的家里做客。以前，她經(jīng)常在母親和弟弟跟前提起他。等會兒，倆人就能見到他了。這實(shí)在是一件令她歡喜的事情。

????春霖朝著長安看了一眼，道：“平日里，我們都忙著做事，哪里有功夫來這里消遣呢？如今，國內(nèi)的局勢不穩(wěn)，日寇侵占東北，這里竟然還是一片歡樂祥和。”